第七十一章 自荐（1/1）
又坐了一会，中行健喝了一口茶，道“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汐元道“何必吞吞吐吐？这里就只你我二人，先生但说无妨。”中行健道“那在下就畅所欲言了。在下在这天和牧场也待了些日子了，发现武家的那两个主事人其实本领一般，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他们的继承人武二公子虽然还算是个人物，但在下观其人，似乎没有多大的政治野心，倒是可惜了他那一身本事。”
陈汐元深深地看了一眼中行健，问道“那又如何？”
中行健道“加入天和牧场，收服铁家，似乎都是大小姐的主意吧？”陈汐元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凡牧场之人全都知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中行健道“大小姐做的这一切，定是为了在这西凉之地建立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陈汐元给他一语道破，愣了一下，接着便笑道“先生这么认为？”中行健道“既是如此，那大小姐当非久居人下之人。”
陈汐元见他胸有成竹，当下也不隐瞒，道“先生恐怕有些误会了。我这么做，的确有先生说的那个用意，但如今还需依靠两大世家的人力，而两大世家也需要我和我背后的玄衣门的智谋和武力。这一节，想必先生已经见识过了，至于那些虚名，其实并不重要。再说，武家掌权的各位长辈如今都已年迈，而我和师兄都还年轻，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吧？”中行健问道“师兄？”陈汐元答道“武存孝公子与我同门学艺，他便是我的师兄。”
中行健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在下就明白了。还有一事，大小姐，在下想在你这里谋个差事。”陈汐元听了，有些意外，而且她知道这人比较贪财，因为自己早年遇到的那些贪婪恶人，吃过他们不少亏，便对这个中行健本能的有些反感。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问道“中行先生，你不是铁家的门客吗，为何想要改换门庭，为我效力？如今我两家才刚刚结盟，先生便跑到我这里来，恐有不妥吧？”
中行健道“在下原本侍奉老族长铁威，曾在三十年前那次事件中劝说他不要去卷入汗位之争。但当时的在下时年仅有七岁，人微言轻，铁威轻视我当初年幼，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要争夺汗位，以致最后兵败身死。后来铁连城少族长的确待我不薄，但他也不能左右现任族长铁傲的想法。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熟读圣贤书，从小就立志要有所作为。既然铁家不能用我，那我便要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如今我仰慕大小姐善于用人，思虑良久，这才前来投奔大小姐。如此一来，我还是我，但用我之人可大不相同。至于大小姐的另一层顾虑，在下也知道。”
陈汐元有些意外，原来这其貌不扬的中行健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她也没多说什么，看着中行健的双眼，笑问道“哦？中行先生还知道我在顾虑什么。那便请先生说说看，小女子到底是在顾虑什么？”
中行健迎着陈汐元的目光，回答道“自然是大小姐打听到了我的一些不好的传闻。那些传闻在下也知道，大抵是说我在少族长手下办事时，收了人家的礼物。”
陈汐元问道“先生对此可有解释？那些传闻属实吗？”
中行健坦然道“那些都是真的。”
陈汐元本来还以为中行健会矢口否认，或者试图掩饰，听他这么以承认，大感意外，不由问道“哦？你既然来找我，而且看起来事先对我也做过不少功课。因此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早年有过一些经历，所以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中行健拱手道“大小姐容禀。我父我祖曾也都是铁家的门客，但自他们见背之后，铁家因我是汉人，无人重视于我。当初铁威老家主执意要争夺吐谷浑的大汗之位，我虽然年幼，但也知道此举不妥。我劝阻老家主不成，还曾多次求见铁家有权有势的那些人，陈述利害，请他们代为劝说。怎奈自从那位关照我祖父的铁家长辈去世以后，其他的铁家高层歧视汉人，都不把我的劝阻和警告放在眼内。又因为我跟当时的铁家唱了反调，所以更受排挤。我祖我父一直教导我要感念铁家的恩德，忠心为铁家做事。可叹我当年一心为铁家着想，竟落得如此境遇，唉。”
中行健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因此穷困潦倒，只能重操祖父早年的旧业，以给人抄书写信维持生计。后来铁家争夺失败，举族出逃。正因我在之前的事情中展现出了一些才能，少族长倒是待我不错，把一些族中的事务交给我办理。但当时我们便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出走，我更是什么也没带，身无长物，因此诸事都难以办理，是以养成了这个贪财的习惯。不过，凡事都有个度。财侣法地，财字当先，我倒觉得只要不触及底线，贪点小财也没什么不好。我这个人是贪婪了点，可是我也知道，在这西凉之地，最有可能脱颖而出的，便是天和牧场的武家。而武家能胜出，不是因为他们会养马，也不是因为他们有武艺，而是他们得了大小姐这样的能人支持。但大小姐一人，分身乏术，不可能事事躬亲，您正缺少这样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辅佐。在下不才，自信可以助你实现这样的愿景。何况在下一无所有，愿意陪大小姐赌这一遭，反正在下本就是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知大小姐以为然否？”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陈汐元听了，大感意外，道“先生倒是想得很清楚。只是先生未免也太高看小女子了。”
中行健道“在下虽然眼拙，但识人之术还是略有一点。大小姐的身后是武林泰斗门派玄衣门，有曹先生、杨先生那些高手，又有智真大师那样的异士。这些哪一个不是当世绝顶人物？以他们如此身份都甘心辅佐大小姐，何况区区在下乎？不过，如果大小姐依然不信任在下，那在下只好离开这里。我今日既已来到这里，便不能再回到少族长处，请大小姐在少族长那里为在下求得一条生路，让在下回到家乡，就此终老。”
陈汐元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这几日对于自己是下了功夫的。虽然玄衣门早已式微，但中行健曾生长于陇南，距大雪山并不遥远，当然听说过这个曾经威震西南的门派。而杨素、智真大师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来到这里，他们并不属于玄衣门，最多算是玄衣门的盟友。这一点，普通人便无法得知了，因此中行健搞不清楚这一节也属于正常。至于他所说的，的确显示出他的谋略才能，这人要只是贪财，那到也好满足，不，简直是最好满足的一件事了。反正陈汐元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花不完妖王墓里所有的钱。但从中行健刚才有一段话中看到，他的野心似乎并不止于此。陈汐元问道“那先生可否说清楚一点，你说要赌一遭，你要赌什么？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中行健道“自然是效仿张良、陈平，在这乱世之中搏取一番功业。”他这句话，自比张良、陈平，说的极不谦虚，但陈汐元自也不会跟他争辩这个，起码他现在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陈汐元道“先生果然豪气干云，自比张良、陈平，可小女子却不敢自比刘邦啊。”中行健笑而不语。陈汐元见他不答话，当下也不纠结，道“好，那先生今后便在我这玄衣府做幕友。我这便去找你们少族长。”当日玄衣门与天和牧场联盟之时，武家在他们的祖院旁让出了一间大院子给他们居住，那大院子便改名为玄衣府。如今，陈汐元和杨素等人便是住在这里。
陈汐元即刻便带了中行健去找铁连城。铁连城见此情形，虽然有些不悦，但见中行健去意坚决，也只能答应。自此，中行健便在这玄衣府中留了下来。中行健确实能力出众，而且也拥有相同的愿景和利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陈汐元在思虑过后，决定信任他，让他处理很多事务。而中行健也没有让陈汐元失望，很快便将那些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前，很多事情都是陈汐元自己在琢磨，整天焦头烂额，如今得了此人，陈汐元的时间便大大空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