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挖墙脚（1/1）

晁丰闻言，沉吟下去。武存孝问道“不敢请问大王您在犹豫什么？”晁丰沉默了一瞬，开口说道“武二公子有所不知。我朝自中原大战以来，耗费国力物资甚巨。如今时节眼看就要入冬，若是我朝再进行大规模进攻，后勤支援上恐怕会难以为继。而且打仗需要花费大量钱财，不瞒你说，打到现在，我朝经济已经有些捉襟见肘，难以为继。寡人目前也一直在为此事发愁。”

武存孝拱手道“大王宽心。我们之前见过了皇上和当朝太师陆大人，陆大人认为可以出兵。大王您想，他为何说可以出兵？”晁丰闻言，眉毛一挑，道“原来那陆炳坤也参与此事之中。他是岭南世家的首脑人物，既然他已表态说可以，那就表明他们岭南世家还有余力。既是如此，此事就好办。寡人说不得也要从他们那里抠来军饷，以资我朝中原作战之部署。”

武存孝喜道“正是如此。只要得贵朝中原出兵，我西凉武家愿依河西走廊以拒伪朝。”晁丰道“嗯，不错。你们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武存孝听得出他是在试探自己，说道“大王宽心，我武家从无逐鹿中原之意，一心只想守住自己的凉州之地。伪朝先前仗着自己强大，以刺客下毒之卑劣伎俩控制我家长辈，强迫我们低价供应马匹，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王上文成武德，威加海内，我武家感服。待王上天下大统，我武家请为西北屏障，世代为大王镇守西凉之地。”

世代镇守西凉，便是真正成为河西走廊上的王。武家现在只能算是盘踞在西凉，那里的形势还是比较错综复杂的，他们只是实力最强，名义上大家听他们的而已。如果中原政权真的封他们为西域之王，那情况便会大有不同。本来，武家祖上的遗志都是想要回到上党之地。不过武存孝并不看好晁丰，而且谈判也不能一下就暴露出己方的底线和底牌。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在试探晁丰，看他肯不肯给武家封赏。

晁丰听出了武存孝的试探之意，表情冷了下去，淡淡的道“此事容事后再议。寡人出兵。”虽然北朝被切断了马匹供应之后，南军来自对方骑兵的威胁会大大减少，但光在平原上打几场胜仗意义并不大，只要洛阳还在北朝手里，那北朝在中原的战略支点便还在，要想真正将北朝赶进函谷关，必须要拿下洛阳。洛阳是中原雄城，城防坚固，强行攻城并不是明智之举，更好的办法是用围困来迫使城中守将投降。但是长期围困洛阳对南军的补给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当洛阳之战打响之时，必然已经进入隆冬，南军多为南方人，不适应寒冷的气候，那将会大大限制他们的作战能力。而且南军又缺乏强有力的补给，围城之举必然难以持久，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强行攻城一条路可走。晁丰是当年陪着元皇打过天下的，军事素养也算得上不错，当然看得出洛阳城并不好打。

将来仗打赢了以后，南朝应该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再继续进攻。虽然他不甘心就此收兵，但是实际情况是南方联盟的国力已经捉襟见肘。最近南方联军有陈定军派来的五万荆州军加入，但毕竟人数不多，不足以改变战局。南军罢兵以后，什么时候能再组织联军进行北伐可就难说了，因为南方虽然是他吴国实力最强，但是别的诸侯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次出兵，有着北朝晁邕篡位的背景。在那个年代，篡夺正统的行为会受到天下人的唾弃，所以当时的北伐可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他趁机发表檄文，檄文一出，四方响应。可是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武家经略西凉已有数代，几十年内埋下了大量的根基。尤其是前大顺王朝崩溃之后，整个西域长史府陷入和混乱，但是武家在大顺灭亡之后以天和牧场的商人自居，左右逢源，而且也不忘以祖上将门世家的标准严格训练自家的子弟，是以一直发展的不错。即便是如今名义上的节度使和凉州城的城主在凉州都没有他们的影响和势力大。可以说，天和牧场的武家，便是那河西走廊上的无冕之王。若是将他们在凉州赐以封号，那便坐实了他们在西域的统治地位，成为了事实上的国中之国，割据势力。这是任何一位封建统治者都不愿意看到、也绝不可能答应的事情。因此，即便将来此事达成，真要封赏武家，晁丰也不可能将他们封在凉州。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武存孝见晁丰果然愿意出兵，一辑到地，道“大王肯出兵，我武家必从西北策应，不教伪朝再从西凉得到一匹战马。武某祝大王旗开得胜，定鼎中原。”晁丰最爱听的便是这等话，此刻闻言，以手抚须大笑道“哈哈，那是自然。”

武存孝见这晁丰如此小气，得了这么大好处，也没对武家有什么封赏，连一个口头承诺也不肯给，心中当然不爽，但武家也没打算真的跟着他干，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哪知道晁丰突然开口说道“传闻武二公子文武双全，是个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不若就留在寡人这里，以你之能力，建功立业，加官进爵，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再回到西凉那穷乡僻壤，那样岂不是埋没了你这一身大好本领？”

大战在即，武家当然也面临着危险。武存孝为人重恩义，不肯为了荣华富贵而舍西凉之地的武家于不顾。何况这晁丰在谈判之际当场挖墙脚，又不肯封赏武家，非是明主。况且，晁丰如此热心的留他，未必真是出于爱才之念。他若是留在晁丰这里，说不得会成为晁丰要挟武家的人质。不过，目前只是谈判，双方刚刚接触，武存孝觉得晁丰应该不会现在就撕破脸，强留自己。他想了想，说道“承蒙吴王厚爱，武某感激不尽。只是武某身负家族重担，不敢身兼数职，何况武某之前见过皇上，得封四品宣威中郎将，也是为贵朝效力了。”晁丰脸色阴沉了下来，站起身说道“四品，也不小了。好吧，人各有志，二公子既如此忠于那小小的武家，甘心埋没自己，寡人也不便勉强。如此，寡人回去和幕僚们商量一番，然后便上疏提请召开朝会，商量出兵事宜。你且在这里等待消息，一有决定，马上会有人来见你。”他说完便带着身后那两个随从转身出房离去。

武存孝还一直住在这里，等待消息。反正他的那个“四品宣威中郎将”只是有名无实，并没有具体职务和府邸，也没有实权，不用去处理什么公务。他知道自己炼体有余，内力不足，好在这次得了《八九玄经》这样的上乘秘籍，又和陈汐元交流到了很多修炼上的细节，于是就在这客栈之中打坐修炼，如同入定一般，每次一坐就是一整天。如此修炼，过了几日，居然略有小成，虽然修为还没突破，但是内功底子却比以前要好得多了。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太师陆炳坤派了一个使官来见武存孝，传话说朝会已经决定，南朝大军准备出征。军饷、粮草由岭南陆家和荆州的陈家等为代表的岭南、荆州等地世家筹集，而武家则要履行约定，封锁西域，不让北朝从长门关以西获得一点物资和战马。诸事大约会在一个月后准备完毕，请他赶回武家传话，早做准备。

武存孝得到消息大喜，赶忙去行宫偏殿找到陈汐元。二人一商议，决定马上回凉州，免得夜长梦多。武存孝赶紧给皇帝晁荣上疏，说要回西凉进行战备，封锁河西走廊，同时准备抵挡伪朝可能到来的报复行动。晁荣那边倒是也不含糊，马上就批准了这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