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是她偏执了（1/1）

“姑娘，就算流落红尘也应该好好爱护自己。我也真的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太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味儿罢了。”

听到易晴空这么一说，楚楚有些莫名其妙。她见过各种男人，却没有见过叫妓女自爱的嫖客，真是令人咂舌啊。易晴空语出惊人，本来还觉得委屈的楚楚被惊的哭也哭不下去，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确定真的没有什么怪味才疑惑地问道

“公子，小女身上确实无其他味道啊！”

“那个……脂粉味浓了一些，我一个穷秀才闻不太习惯。让楚楚姑娘见笑了。要不姑娘去伺候顾二公子去，他比较有钱，说不定还能得些额外的赏钱。”

楚楚听她这么说，面色有些尴尬。风尘女子爱财是事实，可也不是人人都是谁有钱就往谁身上扑的主。易晴空这么直白的将话说了出来，明里暗里的对既有对风尘女子的讽刺，也有几分看不起的意味。

风尘女子，她确实是看不起的。对于风尘女子，她姿态甚高，她总是觉得，人该有些是非观，妓女本来就不值得人去鼓励高看。虽然不曾去偷去抢，但四肢健全却以卖身为生，着实令人不齿。古往今来，多少男子毁在了妓女身上，况且，嫖娼是会得病的。

“公子似乎十分看不起我等流落风尘的女子。”

“没有，楚楚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十分看不起，只是不大喜欢。”

“为何？公子眼里分明有轻视之意。”

这楚楚姑娘还真是有意思，刚刚还哭哭啼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别人才露出些鄙夷之色就表现的如此据理力争。看来，哭哭啼啼不过是博取同情的手段罢了，实则是个刚硬的女子，这次楚楚不可怜了。

“四肢健全，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非要买身讨生活。你也知道，多少阴暗之事发生在青楼之中，到此寻欢作乐的男子大多家中已有妻子，或是许多男子年纪尚小到此处过早过多行房事会伤及身体。再有一些家中本不富裕的男子，因迷恋烟花之地的女人最后落得人财两空，这样的事还少吗？难道做这皮肉生意还值得提倡不成？”

易晴空说话句句如针，刺得楚楚内心生疼，她说的话都是实话，甚至还有更难以启齿的没有说出来。可是又有多少女子是甘心情愿在这青楼中买身为生呢？她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未免太过片面。再则，买卖总是买家与卖家，既然有交易，又怎能只怪其中一家，说到底，皆是明买明卖的事，将所有的罪过归在女人生上岂会公平？

楚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凄然而笑，眼里尽是苦涩之意。这次她没有可怜巴巴地哭泣，易晴空反倒觉得她哭了。

“公子说的这些都对，卖身为妓确实最令人所不齿，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可是公子您可知，不是所有人都是甘愿堕落于此的。在这偌大的楼里，多少姐妹是被逼接客的。我自小家贫，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可是家中只有几亩薄田，要养活我们七个兄弟姐妹本就是非常勉强之事。洪武17年，家乡大旱，地里的庄家颗粒无收，为了活命，父母不得不把年仅十三岁的大姐买入大户人家为婢。得了银子，一家人才得已活命。次年，父亲大病，家中仅存的几两银子都用来给父亲看病了，可是我父亲得的是顽疾，需长期用药。可是家徒四壁的我们如何能支付这巨额的药钱？那时我也想过，要不让我娘把我也卖入大户人家当婢女吧。可是问了几家牙行，皆是卖不到好价钱，那几十两银子救不了我父亲的命。可他是一家之主啊，他若没了，年幼的弟弟妹妹该如何生存，那时我多渴望有人能把我买了去，为奴为婢为妾都好，可是没有。那时，我就像一只待价而沽的羊，却总是卖不到一个好的价钱。后来，牙行的人看我们一家可怜，就告诉我卖身青楼，不但价格高，赚了私房钱，还可以往家里寄……”她苦涩一笑，一杯苦酒又下肚，眼神有些迷离，接着又说道“我知道卖身青楼确实是件不光彩的事，可是谁愿意这样啊？是我怕吃苦不愿意靠自己的劳动去养活自己吗？我也想啊，可这个艰难的世道从未给过这个机会，我若不卖身青楼，我全家人都活不了。呵呵……你看，双双看似在这楼里混的比较好的姑娘，可是你知道吗？她刚被拐卖进来的时候也是誓死不从的。后来兰妈妈找来龟公强行给她开了苞，最后还被毒打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楼里，谁都是被逼无奈。公子与其在这里怪我们不知廉耻，何不去问问这世道为何让最普通的百姓连简单的活命都成了奢求？”

易晴空听着她越说越凄凉的话，心情如吃了糟糠一般哽在喉咙里卡得他几乎窒息。作为民警，她曾经参加过扫黄打非，见过各色卖子堕落的嘴脸，对以此来赚快钱的女子多是怒其不争。从未想过，古代青楼合法化，反到在青楼里的女子大多是被逼无奈，或被拐，或为活命，或被卖。这其中的女子，十有八九都不是甘心在此的。楚楚说的对，这不怪她们，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不让百姓好好活。沉重的赋税，低下的生产力，还有阶级的严重剥削。最低层的劳动人民哪有什么生活可言，有的只是生下来，活下去而已。刚刚她那样出口伤人，确实是她过于偏执了。她真是不该，自己本身是女子，更应该懂得女子的不易，何况，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女性应得的尊重和公平她是享受过的，可她来了这个世界才多久，怎么就忘了该为女性发言？

“我……对不起，是我偏执了。”易晴空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不顾自己头上的伤，举杯对着楚楚说道“这杯酒我敬你，你是一个可敬的女子，为孝道，也为你不倔的努力生活。我也郑重的向你道歉，我不该轻易给别人定罪名的。我也谢谢你，让我恍然大悟。”

让我警觉地想起，我该有的原则是什么，莫要让这个封建社会的许多腐败的思想侵蚀自己坚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