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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飞燕飞狐(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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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真发了疯,为了摆脱饕餮,没头没脑地乱拱乱突。魔军全副心思都在土伯身上,万没料到有人来抄后路,顷刻五六只甲兽被青兕挤下盘道,剩下的魔徒不知所措,前推后挤,你推我拥,眨眼之间乱成一团。

简真歪打正着,把盘震布下的阵势冲得七零八落,土伯逮住机会,扑翻一个夸父,撞飞两只甲兽,一只天狗拦路,被它咬得半死。土伯身子粗笨,动作却很灵活,敌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它跳出重围、冲出盘道,跑过一根横枝,钻进密丛丛的树冠不见了。

盘震气疯了心,回头怒视简真,法杖就地一顿,天狗纷纷扑向青兕。大个儿昏头转向,见了天狗,只管乱撞。当头的天狗闪到一边,巧妙让过犀角,扑向青兕的左肋,这一扑力道十足,顿把它打翻在地。青兕骨碌乱滚,一直滚到盘道边缘,天狗蜂拥而上,忽见它探头一张,撅起屁股,涌身跳下盘道。

天狗赶上前去,发现简真没有落向地面,反而跳到了一根云水树的横枝上面。枝条狭窄光溜,青兕四蹄打滑,无奈变回人形,手脚并用,爬过横枝,摇晃着跑向前面的树丛。两仪树巨木撑天,一小丛树枝也堪比茂密丛林,只要躲藏进去,找他难上加难。

简真盘算已定,跑得正欢,冷不防脚底一沉,像是掉进了屎坑。他心头一沉,回头望去,盘震的身影出现在盘道上方,夸父王低头望来,白色的瞳子大放奇光。大个儿跟它目光一碰,俨然背负巨石,压得筋酸骨软,天狗呜呜咽咽,接二连三地跳上横枝,踩着细碎的步子朝他走来。

“别过来!”大个儿双手乱摆,天狗理也不理,热烘烘的气息喷在他身上,,男孩的裤裆里传来一股尿意。

“再过来,我要拉屎了!”简真使出恶心战术,天狗还是无动于衷,他无法可想,扯着嗓子尖叫:“救命、救命呀……”不叫还罢,叫声激起天狗的凶性,当头的戌亢前爪按地,作势扑来。简真吓得两眼一闭,嘴里的叫声更加凄惨。

他七弯八拐、叫得如泣如诉,过了一会儿却不觉疼痛,眯起小眼一瞧,发现天狗正在后退,三只白眼越过他的头顶,畏畏缩缩地看向他的背后

简真满心诧异,扭头一看,茂密的枝条间嵌着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如猫如虎,嘴角上翘,一半像怒,一半像笑。

“土伯,你来救我的吗?”简真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大怪兽感恩图报,去而复返。

“抓住它!”盘震在高处跺脚,天狗进退两难,喉间咆哮如雷。

土伯吐出舌头,不慌不忙地舔了舔嘴唇,纵身一跳,越过简真头顶,蜷缩成团,毛茸茸落地就滚,活是一个黄色的保龄球,骨碌碌顺着树枝向前翻滚。天狗尖叫撕乱,爪牙落到土伯身上,软绵绵全是毛发,非但无从着力,反被撞得歪七扭八,统统掉下斜枝,一时没了踪影。

土伯来了一记全中,滚到斜枝尽头,简真张嘴要叫,忽见它展四肢,搂住横枝,稳稳当当地挂在枝头,如同一个黄橙橙的大果子。土伯也觉好玩儿,抱着枝条摇来晃去,咧着大嘴一阵傻乐。

简真舒一口气,发现引力消失,双脚重获自由,抬眼一看,遇上土伯的眼神,大怪兽的眸子万里无云,它也拥有控制重力的异能。

“快跑!”大个儿满脑子都是一个“逃”字,刚要动身,忽觉肩颈剧痛,身子腾空而起,下面传来土伯的吼叫。简真不用抬头,也知道落入饕餮手里,金紫色的利爪扎入肩窝,强劲的力量几乎捏碎了他的锁骨。

“妈呀!”简真又痛又怕,叫得撕心裂肝,“我的妈呀……”

仿佛感动了上天,饕餮应声一震,松开了爪子。大个儿笔直下落,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掉到一堆热乎乎、软绵绵的毛发里,毫发无损不说,而且舒服极了。

简真从毛发里挣出脑袋,发现自己躺在土伯背上,大怪兽十分贴心,算准了落点把他接住。

“谢谢,”大个儿感激涕零,抬头一瞥,突然小眼瞪圆,发出一声怪叫:“老妈?”

天上一头苍青色的巨狼,舒展雪白羽翼,缠住饕餮厮杀。两头猛兽鼓动风雷、爪牙翻飞,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铠甲的碎屑纷纷扬扬、晶莹闪亮,仿佛星雨零落,让人目眩神驰。

大个儿连叫两声“老妈”,申田田一心厮杀、全不理会。简真见她险象环生,暗暗有些担心,见她不落下风,又觉豪气上涌,恨不得方飞、吕品就在身边,一手搂住一个,咋咋呼呼地教训他们:“看见没有?那可是我妈!知道厉害了吧?以后要对她的儿子好一点儿,要不然,哼,有你们好看……”

土伯背脊一耸,突然发力奔跑,简真一不留神,险些颠了下去,他匆忙揪住兽毛,回头一瞧,盘震领着天狗追赶上来。

土伯精通“镇星术”,轻重变化由心,能让敌人寸步难行,也能让自己身轻如燕。大身子跑起来毫无重量,仿佛一团轻烟在树梢上飘行。

换在以前,简真一定拍手称快,而今心系老妈,逃命反倒排在其次。他不住回头,心子缩成一团,贪狼和饕餮难解难分,从天上摔落下来,砸在盘道上面,在魔军里激起涟漪。

“停下,”简真连拍土伯,“快回去救我妈?”妖兽似懂非懂,踌躇不前,大个儿忍不住跳下兽背,变成青兕冲了出去。他心急火燎,忘了恐惧,顶开两只天狗,一阵风跳上盘道。前方甲兽汹汹,冲他猛扑过来,简真收蹄低头,刚要拼命,甲兽忽然来了个急刹,各各呲牙咧嘴,浑身毛发乱耸,四条腿仿佛长在树上。大个儿心中怪讶,忽觉热烘烘的气息喷在身上,扭脸一看,土伯的大脑袋凑了过来,眯眼翘嘴、似笑非笑。

土伯操弄引力,敌人变成泥塑木偶,一撞就翻,一碰就倒。简真横冲直撞,一路冲杀过去,很快看见苍狼的影子。申田田困在魔军中央,四面受敌,落入绝境。

“昂!”简真一声牛吼,闯进重围;土伯纵身一跳,爪子落地,四周重力暴增;魔甲士束手束脚,呆在原地任由青兕冲撞。

皇师明久在地牢,不惧土伯妖术,摆脱重力,反扑简真,不料苍狼横冲过来,爪牙齐下,压得饕餮节节后退。

简真见了老妈,胆气粗壮,跟在土伯身边狐假虎威。申田田也看出便宜,丢下饕餮,跟在土伯左右,反复杀伤敌人。

魔徒大多不能“身随元神”,抵挡不了“镇星术”,眼看异兽冲来,无不仓皇后撤。盘震率众赶到,却被撤退的魔徒挡住去路,他们前挤后拥,如同血肉漩涡,把遇上的东西全都卷了进去。

盘震勃然暴怒,抓起身边的魔徒扔下盘道,剩下的魔徒不胜惊怒,纷纷掉头攻击夸父。敌人同室操戈,简真少了后顾之忧,加足马力,一心向前,土伯与申田田跟在后面,共同劈开敌军,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乍开乍合,一路蜿蜒向上,顺着盘绕的双树,直通青主的圣堂。

淡青色的冷雾从笔尖流出,笼罩吕品的伤口,宛如清凉的手掌轻轻抚弄,所过伤口愈合,留下浅淡的疤痕。

懒鬼看着舅舅,狐青衣一面挥笔给他疗伤,一面目光炯炯,投注在秘魔脸上。兄弟俩隔空凝注,都是沉默不语,似有无形的力量把他们与外界分开,就连吕品也生出错觉——厮杀渐渐远去,时间归于静止。

“好久不见,哥哥!”狐白衣的嗓音柔和动听,脸上洋溢天真的笑容,如同踏青归来的少年,干净爽朗,无忧无虑。

“不久,”狐青衣冷淡回答,“幻月舞会才见过。”

“那不算,”秘魔笑着说道,“那时我变了身,算不上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狐王冷笑,“这对你可是个新鲜词儿。”

“哥哥,”狐白衣笑容不变,“你不知道我多想见到你呢!”

“正好相反,”狐青衣两眼朝天,“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狐白衣笑得纯真无邪,就像一个渴求怜爱的孩子。

“因为……”狐青衣眉宇低沉,如同苍翠的峰岭压着眼眸,“见到你,我就得杀了你。”

“杀”字让吕品心头一跳,各种知觉纷至沓来:刚愈合的伤口又痒又疼,战场的声音一下子灌进耳朵,爆炸、惨叫、还有狂暴的呼喊和锐利的啸声……懒鬼试图掉头去看,可是狐白衣的样子让他挪不开眼睛——笑容凝固在秘魔脸上,仿佛三月天遭遇了寒潮,整个世界都冻结了,百花春草永远凝固在冰层之下。

“哥哥你忘了吗?”狐白衣忽然轻声说道,“你已经杀过我了!”

吕品大吃一惊,骇然看向狐青衣,狐王脸色阴沉,眼里光亮熄灭,只余下一团痛苦的死灰。

“怎么不说话?”秘魔的眼里闪烁血光,“你真的忘了吗?”

“对,”狐青衣吸一口气,“我忘了。”

狐白衣看他片刻,忽又换了一张笑脸,挥手说道:“忘了也好,我们说点儿别的!”

“什么?”

“为什么狐神后裔越来越少?”

问题来得突兀,狐王打量魔徒一眼:“我们喜欢独处、厌恶生育,生下的后代也容易夭折……”

“为什么会这样?”

“天性!”

“不对,”狐白衣冷冷说道,“繁衍后代才是万物的天性。”

吕品暗暗点头,他不齿秘魔的所为,可也不能不承认他言之有理。

“你说什么原因?”狐青衣似乎来了兴趣。

“诅咒,”狐白衣收起笑容,“道者诅咒我们,扼杀我们的天性,狐神后裔将要灭绝,犹如光阴一去不回。”

狐王沉默一下,问道:“谁说的?” 秘魔虔诚地说:“大魔师!”

“天宗我?”狐青衣嗤之以鼻,“他的话也能信?”

“他曾是最伟大的道者,比起任何人都要接近斗廷的核心。”

“他在蛊惑你、利用你、他……”

“他也救了我,”狐白衣声音上扬,“没有他,我早死了。”狐王微微一窒,苦涩地说:“他救你,也是为了利用你。”

“我是狐神后裔,我有利用的价值,”狐白衣伸出手指,捋了捋柔顺的银发,“我们寿命悠久、神通广大,如果无限繁衍,很快就能统治这个世界。这才是我们的天性,也是道者诅咒我们的原因。”

“这是你的臆想,”狐青衣皱了皱眉,“没有诅咒能限制狐神。”

“是啊!”狐白衣欣然赞同,“二姐就找到了诅咒的漏洞,”

“二姐”就是狐红衣,吕品听他提到母亲,心跳砰然加快。狐青衣扫他一眼,看向秘魔:“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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