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狗与白石(2/5)
方飞痛醒过来,夜色已深,床边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荧光。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左边的病人翻来覆去,压得病床吱嘎作响,右边的病人张着嘴巴,发出响亮悠长的鼾声。
镇痛剂的效果正在减退,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苦,每一根骨头都在。求救按钮近在咫尺,可他一根指头也无法移动。
左边传来一股热烘烘、湿乎乎的气息,似乎有人冲他吹气。男孩努力转眼,霎时间,要不是嘴巴受伤,他准要大声尖叫。
床前蹲着一条牛犊般的黑狗,绿闪闪的眼珠大如酒杯。它体格巨大,可是老迈脱毛,浑身斑斑驳驳,模样凋敝落魄。
方飞心惊肉跳,恨不得钻进被窝,可他眼下如同一具木乃伊,的动弹不得。
大黑狗凑上来,湿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方飞快要哭了,黑狗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不像无知的畜类,反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男孩愣住了,打消闭眼的念头,呆柯柯与它对视。
黑狗的瞳子猛地一缩,男孩心头发紧,不自觉张开嘴巴,颞骨和下巴传来剧痛,可他无法停下,嘴巴越张越大,胸腔里发出一串。
黑狗越来越近,脸上的褶皱、斑白的胡须清晰可见,它微微张开嘴巴,流出一股浓白的涎水,摇摇晃晃地落向方飞嘴巴。
“停下,停下……”男孩心中狂呼,整个人却就像魇住一样,嘴巴张得老大,根本无法闭合。
方飞恶心得快要吐了,眼睁睁看着涎水流进嘴巴,说也奇怪,涎水并不腥秽,反而清甜如蜜,异香满口。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狗的口水,方飞反胃无比,极力呕吐,谁料嘴巴不听使唤,咕嘟一声,反把涎水吞咽下去。
方飞快要疯了,黑狗却没有罢休的意思,涎水牵连不断,不停流进他的嘴里……恐惧加上恶心,方飞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黑狗终于闭嘴,退到一旁呼哧喘气,从头到尾透着疲惫。
“可恶!”方飞闭上嘴巴,一挺身坐了起来,趴到床边使劲呕吐,可他许久没有进食,白白吐出一摊清水。
吐完以后,男孩抬起头,正与黑狗四眼相对。黑狗绿眼潮湿,目光暗淡,定定望着男孩,似乎大有深意。猛可间,方飞回过味儿来,他刚刚挺身坐起,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疼痛消失了,僵硬的感觉不知去向,方飞浑身畅快,简直想要大声欢呼。
“别叫!”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方飞愣了一下,瞪向黑狗,巨大的兽物也在阴沉地望着他。
“看我干吗?”脑子里的声音又说,“快,离开这儿。”
方飞越发骇异,盯着黑狗脱口而出“你在说话?”话一出口,左边的病人停止打鼾,发出含糊的梦呓。方飞仓皇闭嘴,如果有人看见他跟狗说话,一定把他当做疯子。
“别害怕,”脑子里的声音又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来救我?”方飞见了鬼似的盯着黑狗,心子蹿到嗓子眼上,他有无数疑问,可又不知从何描述,呆愣片刻,小声支吾“可你是条狗啊……”
“我是什么不重要,”黑狗不耐烦地说,“听着,你得马上离开医院。”
“为什么?”方飞压低嗓音,心虚地看了看两边的病床。
“留下来,你会死!”黑狗简短回答。
方飞半信半疑,看了看身上“奇怪,我怎么不痛了?你到底用了什么……”
话没说完,黑狗忽然上前,咬住绷带大力拉扯,方飞不及惊叫,绷带寸寸断裂,石膏啪地掉在地上,隔壁的病人咿唔一声,似要惊醒过来。
黑狗停止不动,过了几秒,隔壁安静下来,病人又睡着了。
失去绷带束缚,方飞如同飞蛾破茧,三两下扯掉剩余绷带,纵身跳下病床,低头一看,通身光光溜溜,只有一条脏兮兮的内裤。
“穿上这个!”黑狗叼来一套便服,米色体恤,蓝色长裤,式样略显老气,尺码却很合身。
经过一番折腾,黑狗做出任何事情方飞也不会吃惊,他顺从地穿上衣裤,忽听黑狗又说“还有这个。”它叼起快递来的原子笔,不由分说地塞到男孩手里。
方飞下意识接过,瞪着对方一头雾水“拿这个干吗?”
“摁下按钮!” 黑狗说道。
咔,方飞摁下笔尾的按钮,笔尖吐了出来,笔芯霎时明亮,纯青的光芒柔和恬淡,宛如小小的手电照亮病房。
男孩正觉惊奇,笔身猛地一蹿,用力向前拉扯,方飞猝不及防,笔杆脱手,可是并未掉落,停在前方,幽幽发光。
望着飘浮半空的原子笔,方飞口干舌燥,脑子乱成一团。黑狗说话已是荒谬绝顶,这支笔更进一层,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
“这是做梦!”他使劲握拳,指甲扎入掌心,传来微微刺痛。
“别磨蹭了,”黑狗下令,“握住那支笔。”
“呃……”方飞抖索索握住笔杆,冰冰凉凉,并无异样,“这支笔怎么、怎么……”
“跟着它走!”黑狗话音刚落,原子笔又向前拉扯。方飞无所适从,咽下唾沫,攥紧笔杆,顺从原子笔的牵引,绕过靠门的病床。床上的病人咕哝着翻一个身,方飞心惊肉跳,差点儿撞上床角。
房门紧闭,门上有一串潦草的字迹,黑暗里发出青蒙蒙的荧光。
“那是什么?”方飞盯着字迹,可是辨认不出。
“销声匿迹符,”黑狗沉声说,“有了这道符,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外面的人都一概不知。”
“你写的?”
“不,”黑狗幽幽说道,“你手里的家伙写的。”
“我手里?”方飞盯着手里的原子笔,心子一跳,“你说这一支笔?”
“对!”
“你的意思是……它自己写字?”
“对!”
“不可能,”方飞快要神志错乱,“笔怎么能自己写字”
“狗能说话,笔为什么不能自己写字?”黑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问了,把门打开。”
“可是……”
“开门!”黑狗顶了方飞一下,原子笔也向前扪扯。男孩无法可想,只好把门拉开,探头一瞧,走廊里静荡荡空无一人,正对房门的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边缘平滑圆润,像是刀切豆腐,洞里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
“谁打得洞?”方飞忍不住抱怨,“真缺德!”
“这支笔干的,”黑狗顿了顿,“它打开这个通道,我才能进入医院。”
“慢着!”男孩瞪大眼睛,“你说你从这个洞里来的?”
本章未完,下一页继续